如果爱情没有曾经

凌晨3时许。安抚感冒不适哇哇叫的女儿后，翻过身，思绪却异常地清醒。

忽然，回到很多年前的某个时光。

那年，是遇见他的第一年。因为长距离，彼此浓烈的爱着。

抵挡不住思念，他挪了奖学金的钱来买机票，回来见我。

当年没有行动电话，我不知道他正确的抵达时间，但他答应我，会在傍晚时分直接从机场来到我居住的公寓楼下。

我在公寓进口处，望着那道天桥，不住地张望，等了好久好久。

终于，天桥那端，依约出现一个人影，徒步缓慢的走来。

是他。他竟然从几公里外的车站，背着沉重的行李，走了30分钟的路来见我。（我居住的地区交通不方便）。

我迎上去，见到了他。几个月没有见，他头发很长很乱，好似个野人。忽然，感觉陌生又熟悉。不敢立刻走前去，只是含蓄的，立在原地，想要狠狠地把他看清楚。就是这个人啊，让我一再苦相思。

渴望见到对方的感觉，在那刻终于化为现实，了结长长的思念。喉头如喝了花蜜的甜，因为快乐，很想放怀大笑，但因为矜持，不敢笑得太开怀。

终于，他一把抱住了我，紧紧握着我的手。在我耳边说：我回来了。

他身上有种莫名的气息，令我觉得新奇触动。是来自异乡冬雨的气味？长途航空机舱的气味？还是属于我们的，独有的爱情的味道？我只觉有点晕眩。

那感觉太美好，活着，又能这样的爱着，实在太美好。

不想放开彼此，一刻也不能。仿佛依赖着彼此，就是此生最大的救赎。

时间就这样停住吧，我只想一直热恋下去，不要改变。

想来，那已经是10多年前的事情了。

而今，这个背着我熟睡的男人，我们终于在一起，生儿育女。

他为生计而忙碌，我为孩子而忙碌。繁琐的，寻常的日子里，那些美好的片段，在回忆里慢慢模糊变色。

忘了有多久，不再深情对望。忘了有多久，在出外时没有紧握彼此的手，双手都为了照料孩子而忙碌。

有时我一时兴起主动握他的手同行，竟然在他眼里，看到久违的感动。

曾经我们是那么的亲密。在无人的角落拥抱。在餐桌底下把玩手掌。在唱着情歌的车厢里拥吻。在那个Email未盛行的年代写一封封的情书。

在爱情里，我是一尾对生命有企盼有目标的鱼。他就是我努力生活的理由。未来，因为有爱情，纵然不明朗，却不再惧怕。

多年后的今天，我不再惧怕了吗？我终于在爱情里快活悠游，不想再改变了吗？

如果爱情没有曾经，那该是多美好的事情。但只有在经历了曾经，才能彼此携手走到今天。

这个凌晨，一个无聊的女人，回想爱情里的曾经，深情地凝望熟睡的丈夫。

忽然，女儿再次唉叫，叹口气，忙着安抚。所有的柔情蜜语，仿如梦一场。

我知道爱情不能没有曾经。如果相爱的两个人，能够一直处于初识时的热恋期，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的怨偶？

曾经那么深爱过，而今才能舒服的相处，走更远的路。只是，我们能够再度深情对望，一如当年吗？

原来，多年后的我，有一点依然没有改变。渴望。我依然渴望，爱情里的曾经。

有谁能够告诉我，在回忆里发光发热的，单纯而美好的，绝无仅有的，爱情里的曾经，能够重来吗？

还是，它只能成为某个失眠的深夜里，一声没有人听见的谓叹？